  作者丨李红强 朱秀英每天清晨都要早早地起床。很仔细地梳洗一番后,再径直走到后厨房里,查看家传了百余年的这口大锅里卤制的三十六只整鸡的成色如何。 大卤锅里的热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,木制锅盖静静地伏在那里。不用掀开锅盖,这熟悉的自家卤制的土鸡的独特香味,已经填满了她整个刁钻的嗅觉。四十多年如一日的跟这口大锅相依相伴,朱秀英早已养成了不用看锅中的卤物,单凭闻一丝香味,也能辨定锅里所卤制的土鸡的成功与否。 朱秀英说,香味薄,火候不到;香味厚了,火候过了。但这香味的厚薄,似乎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,甚至连老伴也听不太懂,更别说儿女们了。 轻轻地掀开锅盖,一泓清亮的汤水仍在静静地酣睡着,几只调皮的鸡脚跃在汤面上。朱秀英微笑着抓起一只鸡脚,整只鸡便来不及穿上漂亮的花衣裙,光溜溜的悬在锅上方,滴落一串串珍珠,清脆作响。搅乱了汤水的宁静,圈圈细小的涟漪在锅中四散。 朱秀英按了按鸡大腿。凭着按压的手感,朱秀英就知道鸡肉被卤制的熟烂程度。每天36只鸡,一年365天,整整40年的按压,养成了她充分的自信。而这难得的一份自信,不但得以养家糊口,更充实了息县人热爱生活的口福。  朱秀英拥有的这一手好技艺,首先要感谢上天的馈赠,是上天给了她一双灵巧的手,给了她一颗善良、孝顺的心。她常常感到欣慰的是,能够学到卤制刷子鸡块的家传秘方,更应该感谢慈爱的父亲。朱家刷子鸡块,驰名息州大地,已是近两百年的事了。传到父亲这一代,已是第六代。因为刷子鸡块广被人们青睐,曾因此给父亲带来较为殷实的物质生活,而当父亲年迈,站不得灶台时,七个儿女中六个大的都开始了吵吵闹闹,为了多分得一份家产,喋喋不休。只有她朱秀英老小,不懂事,仍天天傻乎乎地伺候在老父亲的病床前,端茶递水,接痰擦脸。或许是老父亲被小女儿朱秀英的孝心感动,在最后弥留之际,单单把朱秀英召唤到跟前,才将卤制刷子鸡块的家传秘方耳语给她。那一年,朱秀英18岁。 36只鸡被逐一请出锅,一个个并排挨在案板上,穿风,沥水。朱秀英也不着急,先是给每只鸡按照去头、下脖、摘翅、松腿,分类改刀,分别盛到大小适中的四个菜盘中。最后才集中把余下的鸡身子均匀地切作每块二两的鸡块。看朱秀英改刀切鸡块,常常是一种艺术性的享受。明晃晃的刀刃,斜平着进去,斜平着出来,“呲---”,一片薄厚均匀的鸡块就成了。大小堪比掌心,状如板刷,刷子鸡块的名称由此而来。随着刀刃的进进出出,36只鸡就成了一块块“板刷”,堆叠在大餐盘中。而案板上,并不曾留下一丁点的碎屑。如果你对此感到诧异,这也难怪。常见的卤食儿在被改刀之后,多会有些残渣碎屑留在案板上不是?这其实,也是刷子鸡块与它们的异样之所在。脆而不断,绵而不连,功夫深着呢。  朱秀英介绍说,祖上也曾有过只卖整鸡的时候。但后来,旧社会嘛,穷人多,想买只整鸡太贵,可又太想弄一口解解馋。没办法,才发现一块一块的卖,更能够照顾到寻常主顾,即解了馋,又不费很多钱。但总是用称称着卖,太麻烦了不是,干脆,每块一边大,块块二两重,想挑随便挑,想选随便选,块块一样多。日子长了,也就随口来一块,不必挑,不必选了。方便,快捷,大家都省心。你要还不信,亲口尝一尝。等你尝够了,吃饱了,保准你还来。 当然,刷子鸡块能做到二百年来一直滋润着息州人的口福,绝不是只靠每块均二两这一门绝活。闻着香,吃着脆,品着绵,想着甜,这才是真本事。 每天朱秀英准时早上八点钟开门营业,晴天下雨,刮风打雷,一天没变过。逢年过节,不早不晚,还是八点钟。每天36只鸡,定量销售,不多也不少。来早的先尝,来迟的晚尝。最后才没了命的跑来的,嘿嘿,对不起,你只闻个香,明天来早点。要说大伙也就爱她这口香脆,36只鸡,四十年来,盛世荒年,还从没过过午。 现在朱秀英也是近花甲的人了,虽然还能站灶台,但也已经教会儿女们手艺。自己坚守祖训,经营老门店,女儿另起了新铺面。儿子则赶上了新时代的新时尚,网上开店,一双键盘手,一个邮递包,“息州一绝”的美味,早已走出了古老的息县,走上了全国的餐桌,去滋润大江南北的口福。 来源:头条号 濮山淮水
|